“快乐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心里这样想——你总是不记得上一支烟是什么味道”

微博@踌躇的老黑
站在宇宙中心呼唤更多年下

【伊辛】烟(一发完)

    伊谷春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辛小丰,就像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放下辛小丰。


    真凶抓获的那一天,滞重的的热气笼罩着走廊,他站在审讯室外,火机狠擦了几下点上烟,绷紧表情猛吸两口。冷汗从腋下顺着两肋滑下。

    他伸长腰,大吸口气,平复心跳。指间的烟不觉脱手掉落地面,震得烟头四溅起火星,顷刻又化为细小的尘埃,被四周无动于衷的呛人热气所吞没。如水一般涨起的情绪无声无息浸满了身体每一部位,吸足水的身体开始蒸起莫名的愤怒。

    那是带有狼狈意味的愤怒。他甚至不知道这愤怒因何而起。他只知道,在这令一切都干涸都精疲力尽的热气中,他的愤怒已无处发泄,也无从化解。


    那是那个暴烈的夏天。

    辛小丰——这个曾经作为警区里所有警察和协警都知道的伊警长最欣赏的“一把风吹发断的快刀”的存在,曾经作为隐藏恶行不择手段的罪犯的存在,曾经作为付出生命换取救赎的爸爸的存在——在此后的日子里,仅仅作为了伊谷春烟头星火处摇曳起的那缕烟雾的存在。

    如伊谷春所想,他自己连同周围身边的人,谁都没再提起目光澄明清亮又时常漫过阴霾的辛小丰。他继续尽心尽力工作,然后黄昏时分,习惯性立在窗前抽烟。被昏暗壅塞的空间里升起的一缕细细烟雾,就像为寻人认领而往来徘徊的魂灵。


    事情刚过去没多久的一段时间里,他会盯着这缕烟发呆。这可真他妈像可恶的辛小丰,他想,有些存在你希求也罢不希求也罢,就是要如烟如雾地往你意识里钻。

    有一次,他特别想掐了这烟。他就是不高兴,不高兴为什么所有人都约好一样不提他辛小丰,不高兴自己再也没有去碰过档案柜里这案子的材料,不高兴自己他妈每天要站在这儿抽这支烟像是要永远怀念他一样。他决定大胆正面地去想起辛小丰,他似乎认为这是关键,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挥散这些令他不高兴的事儿。

    回忆的感觉就像耳鸣,就像海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到最后,伊谷春觉得他真该掐了这支烟了,像辛小丰那样把发红的烟头在左手指头上直接捏灭。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连着发烫的烟头烟丝,在拇指和食指间慢慢拧磨,直到成为粉末。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尝试,因为直到真要让那滚烫在指头下湮灭的那一瞬间,在枪伤刀伤下都不会动容的他突然意识到,这灼伤的痛他不想承受。


    后来,伊谷春就接受了这支黄昏烟。接受了以这种方式或多或少地去想起辛小丰挠挠脑袋露出拘谨的笑脸。

    他看着楼下的空地,有好几次他都回想起台湾人来接小丰的情景,真不愧是他最欣赏的小丰,连他都骗过了。他本该为此在嘴角扯出一个笑,可他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他揣摩那个总是在角落缩着脖子抽一支烟的影子,揣摩那影子那么多年里过的到底是什么生活。他揣摩小丰挠挠脑袋对他露出的笑时到底是什么心情。他知道奋勇扑向罪犯的小丰是真实的,给尾巴买小金鱼的小丰是真实的,或许高空追逐那次紧抓他手不放的小丰也是真实的,或许。但是其他时候呢?他就是想知道小丰挠脑袋露出的那个笑,真实占了多少分量。

    入狱前他辛小丰骗他,入狱后他辛小丰还骗他。第一次见面他就看不透他辛小丰,最后一次见面,他点烟吸两口递过去,他伸着脖子用嘴接过去,他们做着彼此熟悉而默契的动作,他还是看不透他。他试着发问,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去看清他,而他对他却没更多的话要说。

    可是,不管那个笑里真实占了多少分量,有一次,他允许自己做了这样的希求:希望小丰还活着,希望假的是真的,希望看到辛小丰哪怕是台湾人还在楼下等着接他。仅有一次,然后他立马打断了自己荒唐的想法。


    再后来,伊谷春在抽着这支烟时,已经不再去在意自己是不是在想着辛小丰了。若说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不如说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仅仅属于他的一部分。

    他立在窗前吸着烟味想新案情,有时是他一个人,有时是两个人。辛小丰在他的刻意安排下出现在烟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当他偶尔冷不丁发出“今天什么什么唉小丰还在就好了”的感叹时,那些依然会凿在心上的钝痛才提醒他,到底什么才是他永远失去再也找不回来的一部分。

    这种时候他也会开始开始劝说自己了,辛小丰死了,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也该被遗忘了。命运一早将他们置于了死胡同中,那是他们无可挽回的尽头。悲剧性?世间还有多少不含有悲剧性因素的事呢?

    但是更多时候,落地的烟灰出卖了他抖动得微不可察的手指。他把烟大口吸入胸腔,又仰面徐徐吐出,合上眼睛。

    平时,他绝不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是荒凉的,他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可是这种时候他总是会涌起一股错觉——他好像看见自己正一路沿着荒凉的风景默默行进,而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辛小丰正在失去轮廓渐渐淡化下去。

    他不想遗忘辛小丰,一点都不想。

    可是记忆里辛小丰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伊谷春都不清楚了。不说笑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他都有些形容不了了。他还是没去动过那案宗,他也知道记忆是会磨损的东西。但是,还能不能描摹辛小丰的样子不重要,他知道辛小丰是谁,他清楚的知道。


    伊谷春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辛小丰,就像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放下辛小丰。

    他一直只把对小丰的这份感情当做无法分享无法诉说也不愿分享不愿诉说的私事,可能的话,他是要自己一个人带去骨灰盒里的。

    但是现在,他突然特别想提起辛小丰。尾巴长大了,他也退休了。

    大半辈子里,他以法律为伴工作,而最后剩下的不长的岁月里,他想安静生活。冥冥之中他总有一种感觉,就是那时候他始终无法评说这件事,无法评说在法律下生活的每个人,他曾对小丰说法律是介于神性和动物性的合体,它知道人的好,又限制人没法恶到没边儿。

    没错。法律太可爱。

    但是法律太单纯,好的坏的善的恶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利用它。伊谷春热爱法律,却也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对包括命运,包括法律,包括真凶、他自己还有辛小丰在内的等等好多东西好多人,怀有一种莫名的愤怒。

    就是真凶抓获那一天,他在滞重灼热的走廊里感受到的那种愤怒。愤怒来自无力,愤怒又让他无力开口。

    现在,也许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抛开一切,抛开他的职业信仰和道德信仰,抛开善恶,只管去考虑他的小丰,他最欣赏的小丰,所以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了开口的需求。也许是因为他担心就这样下去将意味着小丰真的在这个世界销声匿迹,除了自己再无人记得他的存在。也许,他就仅仅是因为老了,人老了就是爱说话爱念叨,什么都不在乎了,就想在弥留之际对这个世界多留点声音罢了。

    他想提起小丰。

  

    但是,对谁提呢?怎么提呢?提多少呢?

    听完关于警局里曾经的一把快刀的故事,人家要是问起“那辛小丰最后怎么样了”,怎么办呢?

    伊谷春站在热浪丝毫没有收敛的黄昏里抽一支烟。

    没有风,白烟从指间冒出笔直上升。

    他在犹豫不决,他站在哭和笑狭窄的分界线上久久左右摇晃。过去想起辛小丰的日子里,他也常这样摇晃,但始终没倒向任何一边。如今呢?他猛地绷紧表情陡然转身。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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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看了有一星期了细节也记不太清,原著才刚开了个头,所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包涵

感觉写的这个也没什么剧情,但是自己真是被这一对虐到QAQ

还有,我真是起名无能_(: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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